皇帝遮掩住對林冬嫻的好奇，嘴角挑起笑意，“周少夫人有話盡管問。”林冬嫻端起手邊的茶盞喝杯茶潤潤嗓子，月華接過她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林冬嫻點頭道：“既然你這麽爽快，那我就問了。首先我想問你，那日秦姐姐在珍寶閣門口遇到歹人的時候，你在何處？那歹人是你的仇家？”

一連串問了皇帝兩個問題，得知皇帝帶著隨從去如廁，林冬嫻下意識的擰眉。倒是林冬嫻的第二個問題把皇帝問難住了，仇家？常總管的後背都濕透了，林冬嫻實在太過膽大，連這話都問的出口。

“還有這次在郊外的盜匪是否又是你的仇家尋仇，你那麽及時的趕到，是不是說明你提前就得到了消息？另外我不明白，你為何不留下活口盤問，而是把他們給趕盡殺絕？又或者你知道誰要對秦姐姐下手，其中有什麽別的內情？你別多想，我這麽做不是為了打探你的家務事。

我不想讓秦姐姐跟著你回去後，還會遭遇到同樣的危險，與其如此，我還不如留秦姐姐在成國公府，起碼我能保護她和孩子的安全，你能嗎？”林冬嫻一直在等皇帝過來，質問他一番。不是他說要帶秦素回去就回去，沒那麽簡單隨便。

要是不把潛伏在暗處的敵人找到了，秦素就算跟著皇帝回去，也同樣會再次遇到危險，防不勝防，秦素一個婦道人家，不可能對付的了他們。常總管這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可否認，林冬嫻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的確在為素妃操心。他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皇帝一樣，發覺皇帝低首垂眸，神情晦暗不明，他還是做好分內的事，伺候好皇帝就是，這些事還是別插嘴的好。

皇帝嘴角帶著一絲看不清意味的笑容，“我能保證，這次把素兒帶回去，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和孩子，你盡管放心。”“抱歉，對你的話，我實在很難相信。有些時候，實際行動比好聽的語言來的靠譜。

既然你這麽有信心，說明肯定知曉背後對秦姐姐下手之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跟秦姐姐有何過節，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我不是有意要打探這些事，而是身為秦姐姐的妹妹，我有義務問這些。你若是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勉強你，門在那，你隨時可以帶著你的人和錢財離開。”林冬嫻的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她就在成國公府，難不成還怕了皇帝不成？

就算天王老子來，也不能把秦素給帶走，在情況不清楚前，她絕對不會松口。皇帝沒想到周明沐固執，他娶回來的媳婦同樣如此，這些年，皇帝經常想起周明沐，當初他是不是太過武斷，聽信朝中幾個大臣的閑言碎語就覺得周明沐功高蓋主，下令奪走了他手中的兵權。

這讓年輕氣盛的周明沐心生不滿，從此離開京城，遠離朝廷。他多次捫心自問，他是不是做錯了，上了年紀以後，他漸漸的明白，這是他對周明沐的嫉妒，他少年英才，馳騁疆場，手下的士兵對他惟命是從。

皇帝不可否認，他在嫉妒周明沐，才會奪走了他手中的兵權，想讓他體會體會沒權的痛苦，沒成想周明沐一氣之下居然離開京城，不知道去了什麽時候，皇帝花了五年的時候都沒有找到他，著實氣憤。這次若不是月漓國突然進犯大越國，怕是在他此生之年再也見不到周明沐出現在他面前。

望著端端正正坐著喝茶的林冬嫻，他有種錯覺，仿佛周明沐又回到他面前，質問他的感覺。皇帝陰沈冷酷的面上帶著剛毅而鋒利的棱角，眼睛微瞇，道：“周少夫人，你好大的口氣，你能護著素兒母子。若是歹人真的來了，你以為區區的成國公府就能護住他們，太不自量力。

若是成國公在府上，又是另外一說。你要保護素兒母子的心，我很感謝。不過若是你執意要留下素兒母子，卻給成國公府帶來麻煩，這後果你能承擔的起嗎？”早晚會知道秦素住在成國公府，到時候皇帝不相信林冬嫻能護住秦素。這話讓林冬嫻聽著心驚肉跳，敢情對秦素動手的人勢力不小。

他們到底是何身份，到底招惹上什麽人，惹得他們這般窮追不舍。“多謝你關心，若是成國公府保護不了她們，那你又哪來的信心能保護的了她們。明知道仇人卻不是解決，這不是在把秦姐姐往火坑裏推，我寧願把她留在成國公府。”林冬嫻眸光微閃，對皇帝充滿了鄙視。

她還不知道皇帝的身份，皇帝不願意跟她一般見識，生她的氣，不值當，同時看在成國公和周明沐的份上，皇帝才好言好語勸說林冬嫻。“冬嫻，你別說了，我跟他回去就是了。”不知道何時站在屏風後的秦素突然走到林冬嫻跟前，輕柔的握住她的手，遞給她一個溫暖的眼神。

林冬嫻下意識的搖頭道：“姐姐，你別糊塗，你跟他回去同樣有危險，為了腹中的孩子，你還是留下來為好。姐姐！”對著她使眼色，可惜秦素心意已決，剛才皇帝說的沒錯，成國公府豈能護著她，皇宮銅墻鐵壁，守衛森嚴，諒那些人也不敢胡來。皇帝見到秦素已經是意外的驚喜，沒想到秦素居然願意跟他一同回宮，真是太好了。

皇帝忍不住眼中波光一顫，喉頭微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姐姐，你可別煩糊塗啊！”林冬嫻緊張的貼著秦素的耳邊嘀咕起來，秦素輕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擔心，“冬嫻，這些日子麻煩你了，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孩子。等過幾日，我就派人來接你，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她很舍不得離開這個讓她覺得很溫暖的地方，可惜她終究不屬於這裏，總要離開，回到皇宮那個大牢籠裏。皇帝既然出手，送出去的錢財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林冬嫻眼睜睜的瞧著皇帝帶著秦素離開，雙手捏著絲帕，恨不得能把它捏碎。秦素離開的這一晚，林冬嫻輾轉難眠，擔心她會不會再次受到歹人的偷襲。

按理來說，皇帝既然知道對秦素下毒手的人，應該會在府上加強防範，她就別操那麽多心。暗自的告誡自己，別想那麽多，臨走前秦素不是說了，會派人來接她去府裏相聚，等到時候再問問秦素，皇帝是否真的能護著的了她們母子，實在不行，她就算拼命也要把她帶回府。

這一夜皇宮風平浪靜，在大皇子周清亦的府上確實不得片刻的安寧，在書案前坐著的周清亦正聽著魏長思說起最近發生的事，皇帝居然親自去成國公府，接回了秦素回宮。此外周清舒正在積極的挑選正妃人選，這都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焦急，他不相信周清舒對皇位不感興趣。

皇位對任何人來說，都充滿了誘惑，尤其對於他們這些皇子來說，分明就是搓手可得。他是潘皇後跟皇帝的嫡長子，皇位理應有他來繼承，偏偏周清舒狼子野心，憑他也想繼承皇位，俗話說的好，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魏長思恭敬的作揖道：“大皇子，您一定不能讓二皇子娶到一個對他有幫助的正妃。微臣聽說他在成國公府二房的嫡長女周敏和林相的嫡長女林若繡之間要二選一，一定不能讓他如願。”他身為王府長史就要盡心盡職的為周清亦謀劃，周清亦狐貍一樣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他當然不能讓周清舒娶回去一個對他有幫助的正妃，這樣不是讓他離皇位更近。

他的正妻榮和郡主乃是貝西王府的嫡長女，周清舒是嫡次子，娶的正妻家世必定不低，可他一時半會到哪去給周清舒物色家世顯赫，同時又無實權的親貴。周清亦的腦袋疼的厲害，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可惡，“長思，你有什麽好的想法盡管說出來。”魏長思聞言，湊到周清亦跟前，附耳嘀咕了幾句，只見周清亦的眉頭漸漸舒張開來，露出燦爛的笑容，伸手指著魏長思，道：“好，長思，真有你的，虧你想的出來，這個辦法真好，就這麽辦，你快下去安排。”

“是！”魏長思恭敬的躬身告退，周清亦忍不住心中的竊喜，起身去了尹側妃的院子。今個是初一，原本他應該去榮和郡主王明月的院子，王明月正坐在銅鏡前就等著他過來，沒想到嬤嬤在她耳邊嘀咕道，周清亦居然去了尹側妃那個賤人的院子。

她當下把手中的梳子扔在地上不說，廣袖裙掃過梳妝臺上的妝奩匣子，咣當一聲落地的脆響，嬤嬤嚇得趕忙跪在地上。她真不知道榮和郡主到底哪裏不得周清亦喜歡，家世比尹側妃高不知道多少，此外她還貌美如花，周清亦的心裏不知道怎麽想的。

自從他迎娶王明月為妃後，就一直對她很疏遠。嬤嬤不由的心疼王明月，從小被貝西王府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被他這麽輕視。身為下人她能做什麽，只能守在王明月的身邊。王明月明明威脅過周清亦，讓他不要再寵愛尹側妃，他既然想要皇位，那就需要貝西王府相助。

理應哄著她，可他倒好，是不是覺得貝西王府就一定會支持他登上皇位，才會肆無忌憚的寵愛尹側妃，看來她真的太仁慈了。才會讓周清亦對她太過輕視，“嬤嬤，你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你去辦。”

翌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傳遍了大皇子周清亦寵妾滅妻的消息，連身在宮內的秦素都知曉了，她正在用早膳。聽到這個消息，眉頭緊蹙，這怎麽會呢？她明明記得周清亦跟王明月感情深厚，每次他們夫妻二人入宮覲見潘皇後，都是鶼鰈情深，她瞧著不應該有假。

為何如今會傳出這樣的消息來，秦素嗤笑了一聲，這關她什麽事，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平安的生下腹中的孩子。昨晚皇帝對她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人傷害她和孩子，聽到這話，她就安心了，皇帝既然這麽說，就說明幕後對她下手的人，皇帝有察覺，應該會警告他們。

其實她隱隱約約感覺到應該在周清亦和周清舒中間其中一人，畢竟她被皇帝冊封為素妃，又身懷有孕，她和孩子對兩位皇子的威脅最大。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來她得罪過誰，又危害到誰？

秦素下意識的撫摸還未隆起的小腹，呢喃道：孩子，母妃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既然你有緣來到母妃身邊，母妃就會傾盡全力保護你，若是誰敢傷害你，母妃必定會十倍百倍的讓他們嘗嘗厲害。”林冬嫻聽月華在她耳邊嘀咕，覺得這事跟她沒關系，就揮揮手示意她別說了。

月華聞言，乖巧的閉嘴不言。“少夫人，二老爺在大廳，有事請您過去一趟。”林冬嫻斜躺在榻上，月華在她邊上替她捏捏身子，就在她要閉上眼睛睡覺之際，耳邊響起了丫鬟清脆的聲音，讓她忍不住眉頭緊蹙。半晌才出聲道：“月華，扶我起來。”

周正行正在大廳等著林冬嫻，看到她朝這邊走來，剛要起身，轉念一想，他是林冬嫻的二叔，不能失了身份，去迎接她算什麽。林冬嫻展顏一笑，走到周正行面前，給他行禮。月華恭敬的端著茶盞遞到她面前，林冬嫻笑著接過，抿嘴喝了幾口。

周正行焦急的對著月華等人使眼色，“你們還不快下去，我有要緊事要單獨跟你們少夫人商議。”月華對周正行可沒好臉色，她的主子乃是林冬嫻，輪不到他在這指手畫腳的命令她。月華站著紋絲未動，讓周正行不禁脾氣上來了，拍著桌子，怒罵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我說的話，你們都沒聽到，還不都快滾下去！”

“侄媳婦，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這些狗奴才不好好教訓教訓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連我說的話都不聽了。”周正行轉頭對著林冬嫻笑臉相迎，林冬嫻不經意的對著月華等人使眼色，示意他們離開便是。其他人都退下，唯有月華，她不放心林冬嫻，周正行不知道要跟林冬嫻說什麽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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